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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朝设天机一处,专为皇族捻算生老病死与江山社稷灾劫沉浮,从钦天监衍化而生。但因其中任职的都是修仙人士,所以比钦天监高级了许多,其首官福禄寿三尊,直逼前朝国师之能。十三年前大河两域**雨不止,导致山洪河涝,死伤者数以十万计,更有流民蜂拥至各地,造成各处暴民起义。一时间天下群魔乱舞,不管是仙门妖界还是向来本分的黔首黎民,都进入了一种凑堆癫狂的状态,乱成了一锅腊八粥。
天灾点燃了道义这个大礼炮,本就岌岌可危的大道之路行将分崩离析。仙门妖界的乌七八糟朝廷管不了,“民怨”二字则成了祸水东引。今上大刀阔斧将天机处来了个大洗底,上至首官三尊,下至各司要员,但凡有渎职举报,一经核实,皆抄查入罪,由原师门羁押监管。沸沸扬扬的一出“平民愤”大戏,以天机处失职为盖棺定论,到底是渐渐平息了。
洗心革面的天机处如今人才凋敝,的确需要新鲜血液充盈。周爹高瞻远瞩,两代人报国有望了。
周蔚古怪地挑了下眉,似有怨气冲天:“届时入不入天机处,他也做不得主。”
妘清浅:“……”
说得真有道理。周爹觉得算无遗策,大概要吃儿子一记“亢龙有悔”了。
风无应摘叶飞花,冲妘清浅的小髻上扎了片草。反刍的圣君蓦然一瞪,直勾勾盯着那片草,忘了咀嚼。
妘清浅不耐烦地抚开草叶,风无应恶人先告状:“吵死了。”
妘清浅撮着牙花子朝他走去,看人都在睡,只好忍气吞声。周蔚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俩一眼,打算继续磕死在书里。耳尖一动,忽听得那胖子转了身,嘴里含混不清地梦呓:“唔……圣君,就让我吃一口吧……就一口……唔,圣君的烤羊腿就是好吃……啊……”
他面皮一抽,觉得整个人都淹蹇在了胖子的口水里。
圣君精得胜似半妖,一听胖子要吃它的羊腿,立刻不淡定了。尥蹶子就在胖子脸上盖了两个大蹄印,胖子“嗷”地一声,炮弹似的蹿了个半高。圣君得意洋洋,在他面前倨傲抬头,踩着四方步依到妘清浅脚下。
妘清浅暗暗扯了下圣君的毛,看到胖子脸上黑布隆冬的蹄印,终于忍不住笑了。
这一闹,别说猴精的阿春,连木头大平都醒了。
风无应瞅着眼前这帮熊人,觉得自己心都要操碎了。千里之行始于跬步,问题是熊孩子们只知跬步而不知有千里之遥。哎,天真啊!
他正兴叹,忽地面皮一紧,一只手轻轻压在妘清浅的胳膊上:“嘘,有人来。”
后知后觉的大平这回又慢了好几拍,刚刚扯开嘴打算嘲笑胖子,下一刻就被风无应的话堵住了嘴,弄得十分茫然。
却见从青牛阵里慢慢驶出来一架无人马车,颠颠地出阵。马蹄踩得规正刻板,后面的车厢也不见得十分华丽,层层叠叠的布幔后不知有没有人,若有人的话,大抵也是位什么了不得或者见不得人的人。及至完全出阵,那马车忽地平地飞起,以一种荡荡悠悠命悬一线的姿态,飘到了空中。
一众乡巴佬来不及张嘴惊叹,就开始担心它会不会掉下来砸扁他们。纷纷躲开到一边,目睹它颤巍巍地向牛斗山中飘去。
“哎阿应哥,我们刚才是不是应该拦下它,好歹载我们一程啊。”阿春抹了把鼻子,眼馋地说道。
风无应冷眼瞧着,声音里绷了丝无人看穿的紧张:“急什么,看又回来了。”
马车去而复返,堪堪悬停在几人头顶,遮去他们半片天。从车中探出半个脑袋,吊儿郎当地“啧啧”道:“师父……有真人。
”
这话新鲜,他们不是真人,难不成是纸扎的面糊的,或者地里长出来的人形番薯吗?
说话间那人就从车上飘然落地,原来是个十来岁的少年。长得可圈可点,可惜一笑起来就令人莫名感到憋了一肚子坏水。
他噙着笑,眼波滴溜溜转:“哎,你们是从青牛阵里走出来的吗?”
妘清浅带领小伙伴们集体退了一步,把马首风无应推了出去。风无应痛心疾首,妘清浅这吃里扒外的东西。
“正是,敢问尊驾是……”风无应也只好硬着头皮与这少年周旋了。
少年不待他说完,就跟打了鸡血一样“嗷”了一嗓子,然后蹿回马车上,乱七八糟地一通狂叫:“师父师兄,快下去看呀,真有人从青牛阵里走出来了。师父……我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,第一次见有人从青牛阵里走出来。哎师兄,你拿什么眼神看我,我说错了吗?难道你见过别人从青牛阵里走出来?”
“有,你。”有个疏冷的声音言简意赅地糊了少年一大嘴巴。
少年的声音一滞,然后又开始无所匹敌地狂轰滥炸:“我不算,我是师父捡来的。除了我以外,你还能说谁?师父,你以前说青牛阵是为收徒所设,好像都几百年没人出来了。现在不出来则已,一出来就一队人马……师父,你都要收下啊?那我是不是可以当师兄了?啊,我终于能当师兄了……”
妘清浅心里万马奔腾,总算见了个比风无应嘴上还能跑**。六个活人外加一头羊,活生生让他给说成了千军万马。他不是想当师兄,是想当造反头子吧?
她戳了戳风无应的背:“哎,你猜是谁?”
自然不是猜那聒噪的少年。
风无应垂眸心想:“合一老祖之前收过两个徒弟,男徒叫封元一,现任合一派掌门。女徒就是当年死在妘清浅家门口的萧闲梦,早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。所以车中那人必是封元一,与他座下两名弟子。一名弟子名叫方既明,是萧闲梦与方寇之后,另一名弟子么……太孤陋寡闻了,没听说过。那少年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封元一捡来的,想必另一位才是方既明。”他当即正身执礼:“晚辈风无应,前来赴令师广志真人之约,将令师妹送归合一派。”
他这不卑不亢的一句话,于车中人来说,却不料是平地一声雷。